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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第109章一別無期凡塵喧囂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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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一別無期凡塵喧囂遠

難道新天條會是假的?

這可真是開天劈地以來最讓三界神仙暈厥的一件事了。

實在不願想,可是不得不想——

如果新天條是假的,那沈香救母到底又是怎麽一回事?只是三聖母不守天規私配凡人,被壓華山,被親子再度違抗天條救出嗎?

這,真是三界最大的一場笑話。

牽連諸多,驚動三界,鬧天庭,掀丹爐,使天兵天將疲於奔命,甚至死了一位司法天神。只不過是一凡間小兒思念母親,一家團聚的私願。

怎能不叫眾仙哭笑不得。

男女私情,或許做神仙的想過,但是父母兒女,只怕在場的神仙都要茫然了。

他們多半都沒有這些,所以也看輕這些。

“娘娘,為什麽要說五彩石上有新天條?”

玉帝忽然厲然望太上老君。

後者只做驚惶之態:

“陛下明鑒,老道是半點不知。”

“那爾起初——”

“回稟陛下,老道之前也說過,在娘娘曾提起過五彩石上有新天條的,老道那時驚訝,不過失聲而呼。而陛下也看見了,是娘娘清楚的說,新天條就在那五彩石上。”

玉帝為之氣結,卻又說不上半句叱責來。

望著冷笑漠然望來的鴻鈞老祖和陸壓道君。

玉皇大帝第一次想到的不是天庭的顏面。

而是面前一向恭敬明理,卻總是關鍵時刻裝糊塗的太上老君。往日裏畢竟也是敬讓著一分的,可是從什麽時候起,太上老君就這樣不招惹絲毫麻煩,一心只想著閉門練他的丹呢?

這數千年來,還是孫悟空鬧上天庭,方見他拿了件法寶扔出去。

其他時候,好似除了關心煉丹,還是煉丹。

雖然上古十大神器之一的神農鼎在兜率宮,也不值得他幾千年都不間歇的只關心丹藥,雖說修道的神仙多半都是煉丹為樂,可是太上老君就有點反常了,他整日終年那是除了煉丹之外什麽事都不做,什麽事也不關心,煉了一爐又一爐,致使三界提起太上老君來,首先想到就是丹藥。提起兜率宮,想到的還是丹藥。

數千年之前,雖然一樣無心天庭三界龐雜之事,但是弟子眾多門人無數的太上老君為什麽忽然只想著煉丹,玄都宮……早已荒廢千年名存實亡。

“就算天條是假的!”

鴻鈞道人可沒心思冷眼看眾仙驚愕恍惚:

“道兄阻攔天庭取五彩神石,這又是何道理?”

“既非天條,天庭又何需去擾?”

一想起倪君明,玉帝就遏止不住憤怒,直接道:“道君,五彩神石畢竟是上古之物,流落人間,如何也非益事——”

倪君明不過想救九天玄女。

娘娘不過是想要回以前的龍吉罷了。

這些,本是無所謂,可為了這個鬧將起來,可是不願。索性將錯就錯,取回五彩神石也就是了,誰也得不到,就少了這許多紛擾來。

“陛下說的是。”

陸壓道君總是喜歡先附和讚同旁人的話,而後微微挑眉,神情奇異,說出足以震動三界驚死神仙的駭人聽聞:

“不過小道不明白,這五彩神石,究竟現在凡間的倪家兄妹何關?”

“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小道沒什麽意思?”

陸壓道君覆撫鏡而嘆,也不去瞧四周神仙驚恐茫然,徑自道:

“小道就是奇怪,五彩神石之上絕非有女媧娘娘留下的天條,這倒也罷,反正你天庭弄錯誤解的事也是常有,但是通天教主的法寶穿心鎖,怎麽會被認為是五彩神石呢?”

死寂。

估計瑤池之上,九霄之中,如此高高在上的天庭,從來沒有這麽安靜過。

什麽聲音都沒有。

死一般寂靜。

似乎有誰在瞪著誰。

龍四公主被瞪得有點莫名其妙,不過依舊垂著頭,不敢表露半分,這個身體的一切依舊是屬於她自己的,她失去的只是聲音,她要做的只是聽從昆侖神的指示。

她當然不知。

遠在昆侖山,依法術而知一切的通天教主已經被瞪得心虛不安,哪裏還敢對自己師兄說什麽。

好半晌,還是太白金星先找回自個的聲音,驚而問:

“道君是說——那是,穿,穿心鎖?”

“通天教主法寶眾多,這一件,色呈五彩,可大可小,能奪千年修為於瞬息。”

“不,不……”

太白金星胡子亂顫,表情已然僵硬得不知道該怎樣才是:

“道君是不是——看錯了?”

一語既出,忽地懊惱起來。

昔日封神之戰,有截教餘元被捆仙繩捆住,氣憤不過,跑回碧游宮求見通天教主。

說闡教欺辱眾人,通天教主大怒之下將穿心鎖給他,命他用此法寶去捉懼留孫。可惜這穿心鎖拿在手裏還沒來得及用,餘元的首級就已經被陸壓道君的飛刀斬去。

封神之戰中這般下落不明的法寶可不是一件兩件。

這什麽穿心鎖的,都沒用過,誰知道長什麽模樣?

陸壓道君也不知在想什麽,漫不經心舉起手中鏡子:

“……如果那當真是五彩神石,小道又怎麽能在昆侖鏡裏瞧見。”

他瞧著這眾仙個個面白如紙搖搖欲墜,或疑惑,或茫然的表情,見鴻鈞道人面上冷笑,實則不解的神情,陸壓道君只是表面上看起來漫不經心,實際上拿鏡子的手都有點不穩了。

不可能。

不可能還不來。

小道都心甘情願被你利用,阻了天兵,這番不過是氣不過跑上天庭來說這一通,也好叫你知道,小道可不喜歡任人擺布。

但是這樣再說下去。

你楊戩苦心造就的一切豈非要被揭露?

難道真的法力全失了?

可是——

即使法力全失,也不會坐視事態若此,不聞不問。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陸壓道君忽然覺得,自己不過和這些天庭神仙一樣茫然,自以為是罷了。

在等的人,依舊不出現。

忍不住拿起鏡子,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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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的山路,是唯一通往蜀中的要道。一面懸崖,一面江水,滿山紅葉黃葉飄落,寒氣已聚,荻花森白,稀疏的林木間,有日光星星點點的灑落下來,全沒半分暖意。

這條路不寬。

但是異常繁忙。

往來的牛馬負重,手推的木車上,堆滿了東西,也許是糧食也許是貨物,就連匆匆趕路的人也都帶著大大小小的包袱,無論他們去哪裏,做什麽,顯然都沒有心情望望這江水與山道。

也許是無意間,也許是隨便一擡眼。

那襲玄色而帶淡淡華光的衣角就猛然入目。

驚訝的瞪大眼睛,望著那卓然不似凡塵之人緩然走過,既不在看路,也不在看路上的人,隨風落葉微微翻卷的袍底,有淡淡光華的紋忽隱忽現。被樹枝間漏下的日光襯得有些刺目,於是不知怎麽,原本深凝斂重的顏色卻似穿出了耀眼驚冷之惑,那修長的身姿巍挺若遠山,如夜色般深沈幽冷的眼睛,什麽也倒映不出。只是望著身側玩著紅葉的小姑娘時,才有那抹如雪初晴的柔和。

可是更多的,是深幽的冰冷。

不敢再去看,卻又移不開眼。

他的雙眸深幽,冷澈,沾染不到半分喜怒哀傷。

只是走在這條再平凡不過的山路上,卻好似漫天黃塵也滯住了,呆傻了,而後覆見那一身白衣,說不是神仙都沒人信的——一他們忽然忘記這是哪裏,在做什麽,忘記先前趕路時所有的煩惱擔憂,甚至饑餓疲倦,只記得盯著看。腦子裏一片空白,或許大半依舊傻傻的做著本來該做的事,只是表情完全凝固了。

這是做夢還是失神。

那清雋俊秀的容顏上永遠是淡漠的神情,清孤得與這遠山一起,寧靜而難以分辨出一絲細微的悲傷哀喜。

旋照倒有些不安起來。

她實在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麽玉鼎真人和楊戩能連續幾天,連一句對話都沒有。她在昆侖幾百年,還沒見過這樣做人師父和做人徒弟的。前些日子在人間大約也是這樣吧,但是那時大家吵吵鬧鬧的,似乎什麽也不覺得。

這次旋照就苦悶了。

沒人跟她說話,她也找不到誰說話,越是想,越是難以理解,睜了大眼睛來回的看,再裝無辜的問,可惜除了楊戩偶爾對她微微一笑外,多半時間也只是靜靜望過來。

沒半點說話的打算。

玉鼎真人,那就更——

旋照一直在懷疑玉鼎真人是否看得見自己。

旋照開始後悔了,不應該怕鴻鈞老祖會對自己師父下手,不應該亂了方寸,不應該在忽然知道一切時本能的對所有都懷疑起來,甚至趕著回來只怕疑慮成真——連相柳都沒顧,要不然現在,至少能有個說話的吧。

垂頭喪氣。

跑到旁邊,在石頭上順手抓起只蚱蜢,無趣的望著那可憐的小家夥六條腿猛蹬一陣後,再無趣的把它甩開,看著它受驚之後一蹦老遠,忽然笑了。

這麽脆弱的小東西,昆侖山好似沒有。

蹦跳著跑回去時,旋照忽然一頓。

疑惑的四處望望,再擡頭;

“他們……這是……做什麽?”

沒指望得到回答,偏偏一個聲音,不急不徐的響起:

“讓他們跟。”

旋照睜大了眼,幾乎不敢相信。

因為說話的是玉鼎真人。

再望望站在山道之後,看起來好似一個趕路的凡人——如果不是那熟悉的關切的目光被她瞬息感覺到,她才不信自己那個骨子裏驕傲別扭得簡直專門和他自己過不去的師父會願意變成這種模樣。

再定下心來,將那些平日裏懶得仔細打量的凡人一個個看過去。

頓時哭笑不得。

各位祖師,你們在幹嗎?

變成這種模樣,是在躲誰?

眼見得楊戩早已走得遠了,旋照無可奈何的跟上去,一邊往後偷瞄。

厄——

另外那些草叢裏古古怪怪的幾個,是山神還是土地?

雲上的某仙似乎在嘆氣。

普賢真人望著雲下,望著想跟上去但是又不敢再跟上去的眾師兄弟,捂住頭,望昆侖山。忽然覺得在自家洞府裏睡覺真是件省心省力的事。

“師父,我們還要跟嗎?”

哪咤是最無力的一個,這天跟在太乙真人身邊一直覺得不習慣,想了半天,原來是光太暗……

“怎麽不跟?楊戩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不跟,出事誰來得及趕上去?”

“不是玉鼎師伯在嗎?”

“真出事,你玉鼎師伯會去管旋照嗎?”

“……肯定,不會。”

“那還羅嗦什麽,還不跟上去?為師敢肯定楊戩一定在等什麽!”

“弟子倒是覺得,從這條路看,他大約是要去灌江口吧,也許那裏有什麽。“

“糊塗!”太乙真人將頭上那頂破鬥笠狠狠摔在地上,恨鐵不成鋼的氣道,“如果真有什麽,他一點也不急,情願用幾個月的時間走過來?”

哪咤是糊塗了,也懶得裝了,索性變了回來。

反正這裏凡人個個失魂落魄的,誰會註意得到?

“可是師父,你不覺得天尊大人——”

“什麽?”

“我是說楊戩師兄向來智珠在握,根本不需憂慮擔心,天尊大人到了人間至今不知所蹤,這……這不太好吧。”

“唔——”

太乙真人摸胡子,深思。

“弟子本來也想天尊大人是闡教教主,雖然千年不出昆侖,雖然身上沒半件法寶,但是也不可能會有什麽危難。弟子只是忽然覺得天尊大人萬一因為……”

“不好!!”

“啊?”

太乙真人恍然警覺,驚而叫道:

“文殊師兄,不好,師尊只怕要出大事了!!!”

***

灌江口。

“老大,咱們這次說不準惹了大禍!”

“別說了!”

“老大!”

“叫你別說了!再大又怎麽樣?不是五彩神石,帝君這次——哎!!”

“老大,現在不是想這事的時候吧!我看那天兵,說不準就會追到這裏來,要是——”

梅山老六一怒起來,打斷梅山老四的話:

“天庭要追回的是五彩石,就算那是真的,天庭也是去找王母娘娘,與我兄弟沒什麽關系。”

“老六說得好,帝君的事,我兄弟不能不幫,二爺在的時候,也說過——”

“行了老二!”

不是不願提,實在是每一想起,就心緒覆雜難當。

廟裏上香的百姓還是絡繹不絕的,他們求來求去的,不過也就是那些小事,初初聽來或許有趣,千年如一日,凡世滄海桑田,這些禱祝,卻沒有絲毫變化。

梅山兄弟從前總覺得這座廟太小,抓妖趨獵怎樣都好,這一身的本事總不願見它就荒廢了,偶爾望見雲端之上,模糊著或許想到過什麽。所以,聽聞楊戩要上天去做司法天神,那時欣喜,卻是言語難以形容。

但是千年歲月,又得到了什麽。

退回這方寸之地,已是三界中人人唾棄諷刺。

“二爺,你真不應該去做什麽司法天神……”

凡人容易後悔,神仙也是。

“好了!”梅山老大疲憊萬分的揮手道,“五彩神石若是假的,王母娘娘為何要私自下凡?老四,你來說說。”

“……這,我昨夜似乎聽見娘娘說起——”

“龍吉公主!”

梅山兄弟一起失聲,面色發白。

“這說來說去,還是玉帝的家事!!擾得三界都不安穩!!”

“老六!”梅山老大不滿的呵斥他,“怎麽剛過了三年多,你就忘掉了不成?”

以前他們總是避免這樣說。

三界中或許人人都能在背後笑話靈霄寶殿之上那位至尊,但是他們兄弟卻偏偏不能。只因為楊戩,也是玉帝那可笑家事中的一件。

“娘娘為何說要拿五彩石救龍吉公主,公主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誰知道她怎麽想……”

“難道是玉帝終於忍耐不了龍吉公主,要殺自己的長女?”

“老三別胡說,就算龍吉公主長得像帝君,那也是很尋常的事,玉帝雖然不喜,但是不至於為這種事去殺親女吧?”

“話雖如此——”

連梅山老四都搖頭:

“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像帝君,那可是像得不得了。估計換件衣服,換個神態,遠遠一看,都難以分辨……”

“公主與帝君也是血親,相象又怎麽了,難道你還真相信那些膽大包天的家夥胡說的東西不成?娘娘為人,我們總算是知道一二的,帝君為人,我們還不清楚?連凡人都說外甥像舅,沒什麽好奇怪。”

“那是凡人說——我就不覺得沈香像二爺……”

“老四!!”

“你胡說什麽啊老四,沈香那孩子,怎麽會像二爺?”

言下之意:像了還得了,三聖母不傷心死。

“老大,我說得可是實話,就算不說沈香,二爺可也是半點不像玉帝的,你們說說,是不是這理?”

“你——龍吉公主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梅山老六也被說服了,插上去問:

“難道因為是女子?那更沒道理像帝君才是啊!神仙跟凡人,才是不一樣吧!”

梅山老大啞然,氣結時準備另外找個神仙的例子來說,可是這一想,更是無語。

尋常神仙,得道之時已然拋棄塵世,別說父母,子女都沒幾個有。就算有的,比若李天王,那他也只有三個兒子沒親生女兒,經常見到的更是只有哪咤,還一副孩子的模樣。別家神仙就算有子女的,在如此天條之下哪裏能像凡人那樣成親?

除了玉帝,誰家神仙都找不著這個例子……

什麽,東海?西海?

敖家的都是龍,人形也是化出來的,誰相象誰做得準嗎?

就說那東海四公主和八太子,看上去哪裏像親姐弟?

“總之不管怎麽說,那些謠言不足為信!”

“老大!我何嘗不知道那是謠言,我這麽說是提醒老大,靈霄殿上的那位可是把這種事都往心裏記的!!”

“算了,龍吉公主也是可憐……”

梅山兄弟各自嘆息。

因為他們知道,東華帝君與玉帝一樣,都不願見龍吉公主出現在眼前,一見了,就冷言冷語,或者遷怒。

“現在帝君的眼睛看不見了,大約會好些吧。”

“好什麽?帝君就這點讓我看不下去,龍吉公主畢竟無辜,遷怒於她有何意義?”

“老六,話不是這麽說。帝君當年與玄女爭執,說來說去,總是說到公主身上,這謠言不絕,大約就是玄女冷言而對帝君的理由吧。”

“我看不是,九天玄女是拿了這事做推搪罷了。”梅山老四搖頭,“玄女對帝君,可沒那份心思,躲得來不及,哪真會去計較?”

“行了!玄女都死了這麽多年,說這些做什麽?”

“不過老大,我倒是覺得奇怪,這些年來,除了二爺,誰都沒去見過龍吉公主……你說公主,會不會早就死了?”

“胡說,前些年我們不還見過——好,是聽過,隔了簾子見的。都忘了?”

“也許是假的——”

“不,老六,我覺得老大說得對!封神戰之時與之後,我們都見過公主,她的說話聲音和習慣,也算是略知一二!”梅山老四抱著手沈思,“我奇怪的就是,娘娘對公主向來漠不關心索性無視,我看天庭大約就二爺和月老還記得龍吉公主的存在,這麽這回又——當真蹊蹺!”

“這倒是,天庭神仙多半只知道紅鸞星君,哪知道龍吉公主。”

森冷的劍鋒,微微流轉光輝。

一閃既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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裊繞的煙霧在靜室裏慢慢流轉,四垂的月白簾幕動也不動,一個人影端坐在繪滿雲紋的玉屏後,寒色珠玉倒卷下來,光輝璨麗,只見長長繡有鳳紋飛舞的紅色衣擺鋪落一地,漆黑的發絲也在珠光下泛著柔和的色澤。

可事實上,月老並不願進這間靜室,他隔了很遠,就喊:

“星君?”

天庭的星君數以百計,在凡人看來似乎很了不得,他月老也是被很多凡人都膜拜的神仙,但實際上這主宰凡人輪回姻緣的三生殿,卻是三界神仙少有往來的地方。

“天庭出了大事……”

“天庭哪一日不出事?”

聲音平和沈穩,無喜無悲,難以想象它的主人在想什麽。

“王母娘娘拿了五彩神石去了凡間。”

“……”

“陛下譴人來問……公主。”

“恩。”

“星……公主是否能——”月老滿頭是汗,不知說什麽才好。如果是封神之前的龍吉公主只是長得像東華帝君,那麽如今的龍吉公主與東華帝君一模一樣,同樣沒有情緒,冷漠得似乎有點不像活著。

倪君明是因為玄女的死。

龍吉公主又是怎麽回事?

“你小子,縮頭縮腦的在那裏幹什麽?還不進來?”月老忍不住喝道。

“我——”

三生殿裏站著的天兵都有點同情的望著那個一身鎧甲銀袍,氣宇軒昂,穿著華麗朝服帶著玉帝旨意的天將,又再次不安的踱來踱去,竟似沒有勇氣往前邁一步。

那間終年幾乎沒有半點聲音的靜室。

“洪錦!”

月老簡直想跺腳,不得不點醒他:

“龍德星君,你奉陛下旨意,來見紅鸞星君,站在門外不動,算什麽意思?”

龍德星君洪錦被激得一咬牙,總算進了來,門關上了。

這才像話麽——

月老摸著胡子,繼續幾千年來不間歇的納悶。

這天上少有的一對夫妻倆究竟是怎麽了。

裊繞的煙霧依舊飄渺,室內靜寂一片。玉屏珠簾後的身影端坐著,動也不動,有兩位身姿裊娜,一執玉鬥,一執扇的仙子站起身來,微微欠身而行禮:

“星君。”

這個氣宇軒昂的男子慌亂點頭,也行禮道:

“洪錦……見過公主。”

簾子後的人點頭,幽雅,冷淡,不語。

“陛下懷疑娘娘擅自拿了五彩石,是因為公主……”

“陛下讓你來看,我死了沒有?”

“龍吉!!”

他似乎一下子漲紅了臉,因為憤怒,也因為難以忍耐:

“你怎麽能這麽說,我是你的夫君,陛下是你的父皇!你的母後也是——”

“是陛下,娘娘……星君稱呼怎能如此失禮?”

簾後平和的聲音,沒有起伏,沒有喜怒。

“你——龍吉,究竟為什麽,究竟我哪裏不是,我做錯什麽,讓你這般對我?”

“星君說笑,星君怎麽會做錯什麽。”

“龍吉!我不懂你。以前,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我們——”

“你還記得以前?”

一句話就殘忍的撕裂了洪錦的憤怒與不平,頹然就勢坐倒,失神半晌,然後說:

“龍吉,他們都說,我們是夫妻。”

“……”

“我們從前很好,直到死,直到我們魂魄封神,不記得從前——這些,你也知道,我也知道,但是你為何會變成這樣?大家都和我們一樣不記得,難道是因為旁人說了陛下是你的父皇,娘娘是你的母後,而他們卻一直對你視若無物?!可我不一樣!你自遷到這處,誰也不見,什麽也不問,龍吉,你掌管世俗姻緣情愛,難道連這也不明白了?”

好半晌,簾子後的人才開口:

“星君……”

“龍吉?”這短暫的欣喜很快就被下一句話徹底撕裂:

“我不記得你,更勿論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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